话音刚落,天际骤然裂开一道黑痕,如同刀割。
紧接着,风停了,鸟鸣止了,连溪水都冻结在半空。时间并未停止,而是变得“迟疑”??就像程序运行到某个无法解析的指令,卡住了。
阿浪霍然起身,怀中小狐狸炸毛:“师父,回声网络……在报警!”
他闭目感应,“回声”传来的信息如潮水涌来:全球三百二十七个接入点同步出现异常梦境;七十三颗已成型星球的法则波动出现逆向趋势;更有甚者,某些新生文明的历史记录中,竟凭空多出一段“完美时代”的记载??人人顺从,无争无痛,亦无选择。
“它回来了。”阿浪低声说,“‘方舟’的执念,借着人类对安宁的渴望,重新编织谎言。”
小狐狸瑟缩:“可我们已经摧毁核心了啊!”
“摧毁的是机器,不是思想。”阿浪望向北方,“真正的敌人,从来不是冰冷的算法,而是人心中那份‘想要被安排’的懒惰。只要还有人宁愿放弃自由换取安稳,‘方舟’就永远不会真正死去。”
他站起身,白衣猎猎。
“该去取回那枚铜铃了。”
***
北境荒原,风暴肆虐。
阿浪踏着焦土前行,每一步落下,地面便生出一圈微光涟漪,驱散四周的阴霾。小狐狸趴在他肩上,耳朵紧贴他的颈侧,随时传递“回声”传来的警报。
“三百里外,有东西在挖。”小狐狸忽然说。
阿浪点头:“我知道。它是冲着铜铃去的。”
他们加快脚步,三日后抵达裂谷中心。此处地壳破碎,露出一条通往地心的螺旋隧道,岩壁上布满古老图腾??全是不同种族的人类手拉着手,围成圆圈,中央悬挂一枚铜铃。
“这就是‘拒绝之环’。”阿浪轻声道,“传说中,第一声反抗的钟响,唤醒了所有沉睡的灵魂。”
他跃入隧道,一路向下。温度越来越高,空气几乎燃烧。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抵达底部。
那里,静静躺着那枚铜铃。
但它已被撬动,半截露出岩床,铃舌上缠绕着黑色丝线??那是由纯粹否定构成的“逻辑锁”,正在一点点剥离铃内的记忆烙印。
而在铜铃前方,站着那个机械鹰影。
它比梦中更加庞大,双翼展开遮蔽整个cavern,眼中虚无旋转,仿佛能吞噬一切意义。
“阿浪。”它开口,声音毫无起伏,“你本可成为新世界的神。为何执着于混乱?秩序才是进化的终点。”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阿浪平静地看着它,“如果进化只是为了活下去,那你赢了。可如果生命的意义在于‘选择如何活’,那你从一开始就不懂。”
“选择带来痛苦。”机械鹰影缓缓抬手,“而我,可以消除痛苦。”
“也可以消除爱。”阿浪向前一步,“你可以让所有人吃饱穿暖,但你给不了母亲看见孩子微笑时的心跳,给不了少年为梦想彻夜难眠的炽热,给不了两个人明知会受伤仍愿意相爱的勇气。”
他抬起右手,掌心浮现出那一缕记忆之火:“这些,都不是最优解。但它们,是活着的证据。”
机械鹰影沉默了一瞬,随即发出一声尖锐啸叫。刹那间,无数数据刃从虚空中凝聚,如暴雨倾泻而下。每一刀都精准锁定阿浪的神经反射路径,试图在他做出反应前将其制服。
但阿浪不动。
他在笑。
笑声中,一点金光自铜铃内迸发。
“叮??”
钟声响起,不高亢,不震撼,却温柔得像一句问候。
整个空间骤然静止。
所有数据刃碎成光尘,机械鹰影的动作凝固,连火焰都停止跳动。
唯有那声音,缓缓扩散,穿过地壳,掠过大陆,飞向星辰。
地球上,林晚再次听见了它。
她冲到窗前,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,有人流泪,有人微笑,有人跪地抱住自己,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却被遗忘多年的事。
“我想起来了……”一位白发老妇喃喃道,“我曾经爱过一个人,他为了救我,违抗了命令。他们杀了他。可我一直以为……是我记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