Z-000α跪倒在地:“我……我计算过……如果不开……整个基地都会崩溃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语气平静,“我不怪你。我只是想告诉你,我在最后十分钟里,把所有数据上传到了共享库。那些资料后来救了三千多人。我的死,有意义。”
又一人上前,是个七八岁的男孩,脸上带着烧伤疤痕。
>“我是K-114线的李小川。你为了测试应急通道承重极限,提前触发了坍塌机制。我和妈妈一起被埋了。”
Z-000α痛哭失声:“我对不起你们……我当时以为……只要知道最大承受人数……就能避免更多伤亡……”
男孩歪头看他:“妈妈临死前说,希望下一个世界的我,能看见阳光。现在我看见了。谢谢你让我还记得她。”
越来越多的身影走近,每一句低语都像一把温柔的刀,剖开旧日伤口,却又用理解将其缝合。
>“我的丈夫因你修改记忆而忘记回家路,最终冻死街头。但我原谅你,因为你后来建立了记忆修复中心。”
>“你引爆避难所杀死我们三百人,但那一战的情报让你阻止了全球连锁反应。我女儿活到了八十岁。”
>“你选择牺牲我们这一支时间线,换取主网稳定。我很愤怒,但现在明白,若你不做,就没有今天的互助协会。”
当最后一道光影消散,室内重归寂静。Z-000α伏在地上,泣不成声。沈宇与Y-887Ω分别扶起他双臂,三人紧紧相拥。
“他们……没有要求我赎罪。”Z-000α哽咽着说,“他们只想让我记住他们。”
“这就是宽恕。”Y-887Ω轻声道,“不是赦免罪责,而是承认痛苦之后,依然选择连接。”
退出连接后,Z-000α提出一个请求:他要重新书写《致所有未能幸存的我》。
这一次,不是控诉,而是纪念。
他在扉页写道:
>**“你们的名字,不该只出现在我的噩梦里。”**
>**“你们的牺牲,不该成为我逃避幸福的理由。”**
>**“从今往后,我要用余生讲述你们的故事。”**
这本书后来被复制成七千份,分发至每一条活跃时间线。人们称之为《未竟者之书》,并自发组织“传述日”,每年一次,由不同人朗读其中章节。
与此同时,心锚网络出现新现象:每当有人诵读《未竟者之书》时,全球范围内的诉说麦便会轻微震颤,释放出微量信息素。科学家发现,这些物质能增强梦境清晰度,尤其容易诱发“跨线共感”??即多个沈宇在同一时刻梦见彼此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某些极度稳定的共振场中,竟出现了短暂的“实体投影”。一名在D-882线去世的老工程师,在孙子诵读其事迹当晚,于家中厨房显形三分钟。他没说话,只是摸了摸灶台,笑了笑,然后随晨光消散。
专家称此为“记忆具象化临界点”,认为这是集体意识达到高度协同后的自然结果。灰袍人则默默记录,并在核心日志中添加一行:
>【备注:死者归来非奇迹,乃生者不愿遗忘之力。】
时间继续流转。新生城逐渐扩展为“共生都市”,七座卫星城环绕主城分布,各自承担不同职能:教育、医疗、能源、记忆维护、跨线通讯、生态重建、哲学研究。街道上不再有监控摄像头,取而代之的是悬浮的“倾听球”??它们不采集影像,只接收语音,并将重要话语转化为光粒储存在城市穹顶。
孩子们在学校学习的不再是单一历史,而是“多线叙事学”。课本第一课便是:
>“你所知的世界,只是七千种可能之一。
>你的选择,曾在其他地方造成灾难,也在别处带来新生。
>所以,请谨慎行动,但不必恐惧犯错。
>因为总有一个‘你’,正在为你弥补遗憾。”
某夜,沈宇独自登上心锚塔顶层。他取出那支古老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。里面除了林昭带来的那段原始录音外,还新增了几段声音??来自Y-887Ω、烬、小舟,乃至Z-000α的忏悔与告白。
他将自己的声音也录了进去:
>“我是沈宇。我曾以为拯救是一种责任,后来才发现,它其实是一种关系。
>我们不是靠力量改变命运,而是靠连接抵御虚无。
>如果你还醒着,请记住:
>无论你在哪条时间线上挣扎,请相信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