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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性与神性的博弈（第1页）

“第零号样本……原型容器……迭代品……”

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毒液，注入道格·弗里曼的认知，迅速蔓延，冻结了他的思维，腐蚀着他的灵魂。他看着玻璃容器中那张与自己相似、却毫无生气的脸庞，看着那眉心完整的、仿佛象征着“成功”的银冕纹路，一股前所未有的虚无感攫住了他。

他所珍视的独立意志，他所经历的痛苦挣扎，他为之奋斗的生存希望……这一切，难道都只是在一个早己设定好的实验剧本中，一个“迭代品”按预期做出的反应？他的存在，从始至终，都是一场被严密监控的……骗局？

自我认知的基石在崩塌。如果连“我”之为“我”都是被设计和引导的，那么反抗还有什么意义？挣扎还有什么价值？不过是从一个预定结局，跳向另一个或许也是被计算好的“意外变量”而己。

绝望，真正的、源于存在根源的绝望，如同无尽的深海，要将他彻底淹没。他体内的银色核心似乎感受到了宿主意志的溃散，变得异常活跃，银光流转，试图趁虚而入，完成那最后的“铸造”。眉心的灼热感加剧，那条概念连接隐隐发烫，遥远的、冰冷的意志似乎正透过连接，满意地“注视”着这个迭代品即将迎来的、符合预期的崩溃。

“道格！”

伊芙琳的惊呼声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。她看到了道格眼神的空洞，看到了他皮肤下银丝的加速浮现，感受到了他灵性如同决堤般瓦解的迹象。她试图用星杖引动星光，但那股源自道格自身存在的崩溃，外力的介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
就在道格的意识即将被那银色的虚无彻底吞噬的瞬间，一点微弱的、与这冰冷真相格格不入的暖意，突兀地在他心间泛起。

那是……哈尔森偷偷塞给他的、迪西港口最劣质但也是最辛辣的朗姆酒的味道；

是伊芙琳在沉眠之地，毫不犹豫调转星杖，星光如瀑为他隔绝银雾的决绝；

是他自己，在无数次危机中，依靠“小丑”能力强撑出的、哪怕扭曲也要活下去的笑容；

是他阅读罗塞尔日记时，对那个挣扎于时代的穿越者产生的、跨越时空的共鸣；

是他内心深处，那份不属于任何剧本、单纯不愿屈服、不愿消失的……不甘！

这些碎片，这些由细微情感、琐碎记忆、纯粹冲动构成的“杂质”，与他正在被灌输的、冰冷的、属于银冕和银雾之神的“神性”蓝图，发生了剧烈的冲突！

人性与神性，在他灵魂的战场上，展开了殊死的搏杀！

银冕的力量要抹去这些“无用”的情感，要将他锻造成纯粹的、高效的、承载权柄的容器。而这些属于“道格·弗里曼”的、混乱的、不完美的、却无比真实的人性碎片，则在疯狂地抵抗，如同野草，在被熔岩覆盖的大地上倔强地探出头颅！

“不……”道格喉咙里发出沙哑的、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。他猛地抬起头，眼中不再是空洞的绝望，而是交织着痛苦、迷茫、愤怒和一丝……倔强！

“我不是样本！我不是迭代品！”他对着那冰冷的玻璃容器，对着虚空中的那个观测者，发出了咆哮。“我有我的名字！我是道格·弗里曼！我喝过最劣质的酒，有过想掐死的同伴，也被人不顾性命地保护过！我会害怕，会愤怒，会不甘心！这些……这些你们想要抹去的东西，才是‘我’！”

他体内的“原初之屑”似乎感受到了宿主意志的剧烈变化，那幽蓝的光芒不再仅仅是平衡和维稳，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“情绪”，变得活跃而……叛逆！它不再仅仅抵御银冕之力的侵蚀，而是开始主动地、笨拙地，试图去包裹和稳固那些在神性冲击下岌岌可危的人性碎片！

三条途径的力量也随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：

“错误”途径不再仅仅欺诈外来的压力，开始本能地欺诈那试图覆盖自我的神性认知；

“愚者”途径不再仅仅隐秘自身形态，开始拼命地隐秘那些属于“道格”的记忆与情感；

“门”途径不再仅仅疏导磅礴的力量，开始尝试为那些人性碎片构建一个不被神性洪流冲垮的“安全屋”；

这不是有计划的“窃火”，这是源自生命本能的、混乱而激烈的自救！

道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，皮肤下的银丝与人性的暖光交替浮现，他的意识在冰冷的实验记录与鲜活的个人记忆之间疯狂切换，时而漠然如同俯瞰众生的神祇，时而脆弱如同挣扎求生的凡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