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“对视”只持续了无法用时间衡量的一瞬。
仿佛有无形的冰锥刺入眉心,贯穿大脑,首达灵魂深处。道格·弗里曼闷哼一声,第三只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迫使它猛地闭合。视觉消失了,但另一种感知却如同潮水般涌来——冰冷、庞大、非人,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,扫过他的灵体,扫过他体内躁动的三条途径,最终停留在他胸腔中那团维持着微妙平衡的“原初之屑”上。
那不是攻击,更像是一种……烙印。一个标记被无声无息地打在了他的存在本质之上。
“道格?”
伊芙琳关切的声音将他从那种灵魂冻结的状态中拉扯出来。道格猛地喘了口气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单膝跪地,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,指尖冰凉。
“我……没事。”他声音沙哑,试图站起,身体却晃了一下。那不是体力消耗,而是精神层面遭受的冲击余波。“刚才……有什么东西……‘看’了我一眼。”
星界法师的脸色瞬间凝重。她不需要更多解释,在先祖之脊经历的一切己经足够说明问题。她迅速上前扶住他,星杖轻点,一层微弱的星光薄膜将两人笼罩,隔绝了外部可能的窥探。
“能定位吗?来源?”伊芙琳低声问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西周平静的山林,仿佛每一片阴影都可能潜藏着敌人。
道格摇头,内视着体内。银色核心仍在不安地震颤,三条途径的力量像受惊的蛇一样蜷缩着,唯有“原初之屑”散发着比平时更幽深、更活跃的蓝光,仿佛在回应那道遥远的注视。
“很远……无法想象的距离。但感觉……和‘世界之脐’同源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压住翻腾的灵性,“比那个影子更……古老,更纯粹。”
他想起影子消散前的话——“当你在晋升仪式上听到钟声……记得看看自己的影子……”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。那不是警告,更像是一种宣告,宣告他的每一次关键成长,都可能成为对方降临的阶梯。
“容器……”道格喃喃自语,这个词此刻重若千钧。
那些干尸,那些雕像,都是失败的容器。而他自己,在银雾之主——或者那个与之同源的庞大意识——眼中,或许正是一个正在被观察、被测试的……候选容器。
回到位于迪西港城郊的临时住所时,夜色己深。留守的哈尔森——一位序列7的“幸运儿”,也是他们这个小团队的后勤保障——看到两人狼狈的模样,尤其是道格苍白的脸色,吓了一跳。
“先祖在上!你们这是捅了哪个古老存在的巢穴吗?”哈尔森一边忙不迭地拿出备用的安神精油和纯净的烈酒,一边忍不住念叨。
伊芙琳简短地叙述了沉眠之地的遭遇,省略了关于“容器”和最后“对视”的具体细节,只强调遭遇了强大的、与灰烬之城相关的精神污染实体。
道格靠在壁炉旁的旧沙发上,闭着眼,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散发着微弱蓝光的“原初之屑”。三株抢救回来的忘忧草被妥善封存在特制的铅盒里,由伊芙琳施加了星界封印,尤其是那株叶片带有钟表纹路的,更是被重点关照。
“容器……”这个词在他脑海中盘旋。
他不是没考虑过自己特殊状态的潜在风险。同时容纳三条途径,依赖未知的“原初之屑”平衡,这本身就是走在悬崖边的行为。但他之前更多担心的是失控、是疯狂、是不同途径特性间的冲突。从未想过,自己这副“兼容性”极高的躯体和灵魂,在某些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,可能本身就是一种极具价值的……载体。
“错误”途径的包容与替代,“门”途径的沟通与连接,“愚者”途径的隐秘与守秘……这三种特质结合在一起,再加上“原初之屑”提供的、疑似来自世界本源的稳定力量,确实构成了一个理论上极其优秀的“容器”基底。
银雾之主,或者说那个背后的意识,想要的是什么?是借助他这个容器降临?是吞噬他的一切取而代之?还是像使用工具一样,利用他去做某件特定的事情?
信息太少,谜团太多。但危机感却前所未有的清晰。这不再是外部的敌人,而是源于自身存在根源的威胁。
“必须加快进度了。”道格睁开眼,看向伊芙琳和哈尔森,“我们需要尽快消化魔药,提升序列。敌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可怕,停留在原地就是等死。”
伊芙琳沉默地点点头,她明白道格的意思。在面对那种层次的存在时,低序列的力量如同蝼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