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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32章 蓝色工装（第1页）

杨森蹲下身，仔细检查货架的底部和侧面，突然，他指着一个货架的腿：“这里有碰撞痕迹！货架腿上的油漆掉了一块，露出里面的金属，而且痕迹很新，像是近期被重物碰撞过！”

杨林凑过去，用手摸了摸碰撞痕迹：。。。

雨还在下，一层灰蒙蒙的水汽笼罩着市局审讯楼外的小院。陆川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，手里仍攥着那本笔记本的复印件，纸页边缘已被他无意识地揉出褶皱。雨水顺着屋檐滴落，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斑点，像极了血迹。

王帅端着两杯热咖啡走来，递了一杯过去。“赵志国已经签了认罪笔录，虽然拒不承认预谋杀人，但对非法拘禁、转移尸体的事实供认不讳。”他顿了顿，“法医重新做了颅骨损伤分析，铁管击打角度和力度显示，至少有三到五次重复打击，说明情绪激动，存在明显泄愤行为。检方会以故意杀人罪提起公诉。”

陆川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，目光依旧落在窗外。

“你说……他是疯了吗？”王帅低声问，“为了十年前的工资和母亲的死，杀了人？”

“不是疯。”陆川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而清晰，“是他觉得这个世界从没给过他一次说话的机会。厂子倒了，人走了，账也销了，可他在心里一直记着。别人忘了，他就用命去提醒。”

王帅沉默下来。走廊里只剩下雨声。

这时杨林匆匆赶来，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：“陆队，我们查清了李建国当年的资金流向。工厂清算时，本应发放给职工的三百多万安置款，其中有八十九万被以‘设备维护专项支出’名义转到了一家空壳公司账户，法人代表是李建国的小舅子。这笔钱后来通过地下钱庄分批洗白，最终用于注册现在的物流公司。”

陆川缓缓抬起眼：“也就是说，那些工人的补偿金，是他拿去起家的资本？”

“没错。”杨林咬牙道，“更恶劣的是，我们在社保局调取记录发现，包括赵志国在内的二十七名老员工，十年来都没有续缴养老保险，医疗报销也被拒了三次以上。他们不是不想活，是被一点点逼到了绝路。”

陆川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。

他曾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抛尸案，顶多涉及旧怨报复。但他没想到，背后竟藏着一个时代落幕后的集体伤痕??一座工厂的倒塌，带走的不只是机器与厂房，还有无数普通工人赖以生存的尊严与希望。

而赵志国，不过是其中一个被遗忘的人，在黑暗中独自燃烧了十年，终于化作一场焚心烈火。

“通知工会和信访办吧。”陆川睁开眼，“把这份材料整理成专题报告，提交市政法委。这不是一起孤立案件，它暴露的是历史遗留问题如何演变成现实悲剧的风险。”

王帅点头记下，又犹豫道：“那赵志国家属那边……他有个女儿，在外地读大学，刚联系上，说想见父亲一面。”

陆川望着窗外渐弱的雨势，轻声道：“安排一次亲情会见，但要录像备案。另外，帮他请个律师，最好是擅长工伤维权和劳动纠纷的。他或许犯了法，但他背后的事，不该再被埋进土里。”

两天后，专案组召开结案通报会。

会议室墙上挂着案件时间轴图谱：从泥土样本比对、纤维溯源、监控恢复，到赵志国落网全过程，逻辑严密，证据链完整。前来旁听的除了上级领导，还有几名退休的长岭机械厂老职工。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，坐在角落，神情复杂。

陆川站在讲台前，没有念稿。

“本案侦破的关键，不在高科技手段，而在细节。”他说，“一根纤维、一点泥土、一句留言、一双旧鞋……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，串联起了一个人生的轨迹，也揭开了一个被尘封的真相。”

他停顿片刻，目光扫过众人。

“我们抓到了凶手，但这起案件真正的病因，远比一个人的仇恨更深。当制度缺位、监管失灵、责任逃避成为常态，就会有人在沉默中崩溃。赵志国选择了极端方式‘讨债’，可他真正想要的，也许只是一句道歉，一次公正。”

会议室一片寂静。

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工人颤巍巍举起手：“警官，我能说几句吗？”

陆川点头。

老人站起身，声音沙哑：“我是原长岭厂装配车间主任。那天厂里宣布破产，一千多人站在雨里听通知，没人哭，大家都麻木了。可回去之后呢？有人跳楼，有人离婚，有人孩子辍学打工……我们都以为过去了，可今天才知道，有些事从来没过去。”

他抹了把脸：“李建国有错，赵志国也有错。但我们这些人，是不是也有错？为什么没人早站出来说话？为什么任由这些账一笔笔烂在肚子里？”

没有人回答。

但陆川记住了这句话。

散会后，他独自回到办公室，打开抽屉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??那是五年前他在另一桩劳资纠纷引发的纵火案现场拍下的。一群工人围在烧塌的厂房前，举着横幅，眼神空洞。当时他只是例行取证，如今才明白，那不是终点，而是某种开始。

手机震动起来。

是物证中心的新消息：**“关于13号库房透气窗下提取的微量煤灰颗粒，经深度质谱分析，确认含有特定型号锅炉炉渣成分。该型号仅在1998年至2005年间由省机械制造二厂批量生产，目前已全部淘汰。建议排查同期使用该设备的企业名单。”**

陆川盯着这条信息，眉头慢慢皱起。

长岭机械厂确实用过这种锅炉，但全省范围内共有十三家企业曾安装同款设备。若赵志国的行为激发了模仿或连锁反应，是否意味着类似隐患仍在其他地方潜伏？

他立刻拨通王帅电话：“马上协调档案馆，调取这十三家企业的关闭时间、职工安置情况及后续信访记录。重点标注近三年内发生过群体性维权事件的单位。”

“你怀疑……还会有人动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