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有可能。”陆川盯着屏幕重放画面,“而且你看他的步伐??前几次走路自然,最后一次出来时右腿明显有点跛,像是负重或受伤。”
“查这个人是谁。”陆川果断下令,“调取园区所有员工名单、近期访客登记、外包施工队花名册,逐一比对体貌特征。”
第二天清晨,排查工作取得突破。一名仓库管理员反映,半个月前园区曾聘请一支临时电工队进行线路检修,其中一人名叫赵志勇,身高177厘米,左耳有疤痕,平时爱戴一顶蓝色工装帽,已于五天前结账离场。
“赵志勇?”王帅迅速调出此人资料,“39岁,本地人,无犯罪记录,但五年前因打架斗殴被治安拘留过七天。”
“照片呢?”
工作人员上传一张模糊的工作照??男子戴着安全帽,侧脸可见左耳一道明显的刀疤。陆川放大画面,对比监控中的身影,几乎可以确认是同一人。
“立即发布协查通报,全城布控。”陆川站起身,“同时派人去他户籍所在地核查行踪,另外联系通信部门,调取他手机号码近一周的基站轨迹。”
中午十二点,追踪结果出炉:赵志勇的手机信号最后一次出现在城西客运站附近,时间为昨天下午四点十八分,之后便关机消失。
“跑?”杨林冷笑,“心里有鬼才会跑。”
下午三点,突击小组赶赴赵志勇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。房门虚掩,屋内凌乱不堪,床底下搜出一双沾满泥垢的劳保鞋,鞋底纹路与库房内提取的鞋印完全吻合。衣柜深处藏着一件深色夹克,袖口处检测出微量血迹,DNA初筛结果显示与死者匹配度高达98。6%。
“人跑了,证据却留下了。”陆川冷冷道,“现在可以确定,赵志勇就是杀害死者的凶手。”
然而,新的疑问随之浮现:死者身份仍未查明,动机不明,且那张写着“钱已到账”的便条背后,究竟藏着怎样的交易?
当晚八点,法医完成初步尸检报告。除物理性损伤外,死者血液中检出高浓度安眠药成分??三唑仑。这意味着他在遇害前曾被下药,意识模糊状态下遭袭击。
“这不是冲动杀人。”陆川站在会议室白板前,笔尖重重圈住“Z”字,“这是预谋作案。赵志勇和死者约在‘老地方’见面,以金钱为诱饵,趁其不备用药物控制,随后杀害并运尸至13号库房。”
“问题是,”杨林指着地图,“为什么选在物流园?太冒险了,万一被人提前发现怎么办?”
“正因为偏僻,反而安全。”王帅分析,“赵志勇熟悉园区结构,知道13号库房闲置,监控死角多,又能利用施工时机偷偷配钥匙。再加上最近园区失窃频发,保安注意力分散,正是最好的掩护。”
“还有一个可能。”陆川缓缓开口,“他并不打算长期藏尸,只是暂时存放,准备择机转移。但我们来得太快,打乱了他的计划。”
案件脉络逐渐清晰,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两天后,警方通过银行流水调查发现,死者账户在三天前收到一笔5万元转账,汇款人匿名,资金来自一家注册于境外的空壳公司。而更令人震惊的是,该账户持有人名为**刘建国**,系市建筑工程总公司原项目经理,三年前因贪污受贿被立案调查,后取保候审期间失踪,官方通报称其“涉嫌潜逃”,实则早已被列为在逃通缉犯。
“原来是个逃犯。”杨森震惊。
“所以他不敢报警,也不敢露面。”杨林恍然大悟,“他和赵志勇见面,很可能是为了拿到更多赃款,或是商量下一步行动。”
“可赵志勇为什么要杀他?”
“分赃不均,灭口。”陆川斩钉截铁,“刘建国掌握核心信息,赵志勇怕事情败露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。”
线索层层递进,证据链日趋完整。警方随即申请逮捕令,并联合交警、铁路、民航等部门布控缉捕赵志勇。
第七天凌晨四点,线索终于落地??一名网约车司机报警称,昨夜搭载一名形迹可疑男子前往邻省方向,途中对方突然要求中途下车,徒步进入一片山区林地。根据行车轨迹与目击描述,警方锁定搜山范围。
清晨六点,特警队携警犬进入山林。三个小时后,在一处废弃矿洞内发现蜷缩的赵志勇,浑身湿透,精神恍惚,试图持刀拒捕,被当场制服。
审讯室内,灯光惨白。赵志勇低头坐着,左耳疤痕在强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面对铁证如山,他起初沉默抗拒,直到陆川将那张写有“钱已到账”的便条拍在桌上。
“刘建国答应给你十万封口费,结果只打了五万,你觉得被耍了,对吧?”陆川步步紧逼,“你帮他伪造死亡证明、洗钱、转移资产,结果到最后,他连剩下的钱都不想给,还想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。”
赵志勇身体一震,终于抬起头:“……他早就不信我了。他说要重新找人接手,让我滚。”
“所以你就给他下了药,打了闷棍,再用绳子活活勒死?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!”赵志勇突然嘶吼,“我只是想吓他!让他把钱给我!可他骂我,说我是个废物,一辈子都只能给他擦屁股……我气疯了!”
“于是你就杀了他,拖进库房,想着等风头过了再处理尸体?”
赵志勇低下头,声音颤抖:“我以为……没人会发现……”
陆川静静地看着他,良久才开口:“你知道刘建国贪污了多少吗?两千三百万元。你帮他藏了两年,最后只换来五万块,还搭上了整个人生。”
赵志勇嘴唇翕动,却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案件告破,媒体争相报道。陆川站在支队楼顶,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,耳边响起张辉的声音:“又是一起被金钱扭曲的人性悲剧。”
“是啊。”陆川点燃一支烟,“有些人以为自己在操控命运,其实早就被欲望吞噬。”
雨又下了起来,淅淅沥沥,冲刷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。而在南郊物流园13号库房门前,警戒带已被拆除,阳光穿过乌云,洒在空荡的水泥地上,仿佛一切从未发生。
只有那道拖拽痕迹,依旧深深烙印在地面的裂缝中,如同无法抹去的记忆,见证着黑暗如何悄然降临,又被光明一点点驱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