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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0章 道墨法之变（第2页）

而在遥远的南海岛上，一位曾被流放至此的老儒生听着歌声，老泪纵横。他曾因直言批评税制被打入死牢，险些丧命。如今竟亲眼见到连丞相都能被平民揭发、依法惩处，恍如隔世。

可黑暗并未就此退场。

数月之后，一场诡异的瘟疫在北方数郡爆发。症状奇特：患者初时发热咳嗽，数日后神志混乱，继而出现幻觉，自称听见“地下钟声”，最终抽搐而亡。医者束手无策，民间传言四起，有人说这是“镜渊触怒天地”，招致天罚；更有邪教组织趁机散布谶语：“荧惑降世，唯有焚毁议事亭，方可平息神怒。”

十余座城镇接连发生纵火事件，萤石亭被砸，公民课学堂遭袭，甚至有监察员在路上被人泼漆殴打，险些丧命。

王昭紧急召集评议会，却发现部分成员态度暧昧。一名来自河北的代表竟公然质疑：“或许……是我们太过激进了？百姓识字不过三五年，便让他们监督九卿，是不是违背了自然秩序？”

苏婉儿当场怒斥：“你在说什么？自然秩序就是让贪官吃饱喝足，百姓饿死街头吗？这场瘟疫来得太巧，分明是有心人制造混乱，意图瓦解镜渊！”

争论激烈之际，一封密信送抵王昭手中??出自南方某军营的一名监察员，信中提到：近日有神秘商人向边军高价出售一种名为“紫烟散”的药物，声称可“驱邪避疫”，实则服用后会加剧精神错乱。而这些商人背后，竟牵连到已被贬黜的周廷章旧部！

王昭立刻下令追查资金流向，借助镜渊系统的数据分析能力，仅用三日便勾勒出一张庞大的阴谋网络：原太常卿门生暗中勾结外邦医师，利用战后残留的毒药配方改良出新型致幻剂，再伪装成防疫药材流入市井。目的不仅是制造恐慌，更是要让人们相信??“百姓参政=天下大乱”。

真相曝光当晚，王昭亲自带队突袭洛阳一处地下仓库，缴获大量“紫烟散”成品及伪造的官方批文。更令人震惊的是，其中一份文书盖有内廷采办司的印鉴。

“皇宫也渗进去了。”他喃喃道。

翌日清晨，他携全部证据面圣。

始皇看完案卷，脸色铁青。良久，他问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“三个权力。”王昭跪地陈词，“一，请准许镜渊系统接入宫廷膳食、医药、采买三大部门，设立专职监察使；二，请允许在全国推行‘儿童启蒙监督课’，六岁以上孩童须学习基本权利常识；三，请陛下亲自颁布《镜渊宪章》，以皇室名义确认百姓知情权、监督权、申诉权不可剥夺。”

殿内寂静无声。

片刻后，始皇起身，走到殿外廊下，望着远处渭水桥上行走的萤石巡队，轻声道：“李念活着时，朕总觉得他在挑战朕的权威。可现在朕明白了……他不是要夺朕的江山，而是要把江山还给天下人。”

他回身，郑重道：“准奏。另加一条：自今日起，皇子皇孙入学，必修‘公民课’；若不通晓议事规则、不知晓监察流程者，不得继承爵位。”

圣旨颁行，举国震动。

三个月后，《镜渊宪章》正式公布，刻于青铜巨鼎，立于咸阳宫门前广场。鼎身环绕九幅浮雕，描绘着从柳承恩被捕、田稷办学、苏婉儿举牌，到雁门关士兵向监察员敬礼的历史瞬间。每日清晨，都有百姓前来诵读铭文，孩童们排成长队，轮流抚摸那冰冷的铜面，仿佛在触摸未来的轮廓。

与此同时，新一轮培训在秘密基地重启。这一次，学员不再局限于青年，还包括五十岁以上的退休官吏、失明的退役士兵、甚至曾经反对新政的地方乡绅。课程内容也更加深入：如何识别认知操控、如何应对信息战、如何在全球化贸易中守护公平。

李念生前最担心的事??制度本身的腐败??正在被一步步化解。

又一年冬至，王昭再次登上议政台。雪花静静飘落，覆盖了十六根民权石柱。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箧，取出一叠厚厚的信件??全是各地百姓写给“已故设计师”的信。

“李先生：我爹以前总说‘官字两张口’，可现在村里议事亭真的改了水渠走向，因为我们投了票……”

“大人：我女儿考上监察辅吏了！她说您写的教材里有一句话让她哭了??‘你可以不识字，但不能不知道自己有权说话。’”

“尊敬的先生：我不知道您是谁，但我家墙上贴着您设计的《权利明白纸》，我妈每天都要指着念一遍给奶奶听……”

王昭读着读着，忽然笑了，又忽然落下泪来。

他将这些信一一铺展在铜镜“自省之鉴”前，点燃一支香，低声说：“您瞧，伞越来越多了。光，真的亮起来了。”

远处，一群孩子正冒雪跑来，手中高举自制的萤石灯，口中齐声朗诵新学的课文：

>“吾辈生于光明时代，非因天赐，实由前人燃火。

>汝虽年幼，亦承重任：

>见不公而发声，遇谎言而质疑，

>守护灯火，直至永恒。”

风雪中，那光芒摇曳却不灭，宛如星河坠地，绵延千里。

而在西域某座新开通的驿站里，那位曾问“监督是什么”的少年，如今已是当地议事亭的主持人。他正主持一场关于水源分配的辩论，面对几位气势汹汹的豪族代表，毫不退让。

“你们说祖辈开渠，功劳大。”他平静地说，“可若今日你们垄断水源，让下游村庄干渴，那这份功劳，就成了罪过。”

他说完，转身望向窗外。

雨，又开始下了。

但他知道，这一代人，不会再怕淋湿了。